【锋东】Le Petit Mort: 高潮与死亡只一线之隔
刘锋始终认为,黎莎有一种天真的残忍。虽然黎志田处处小心不让女儿接触黑道的那些手段和行事,但或许有些狠心与冷漠是写在血液里的。她不知道上哪儿去捡了一个耗子一样脏兮兮的小孩回家,声称这个就是她的宠物小狗了。 那小孩看起来也才十三四岁大,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转观察着房里的人。他被下人带去清理,小孩一声不吭,却意外地倔强,硬是不肯让人碰他下身。那些人以为他害羞,搓干净了他身上其他的地方,便嘻嘻哈哈地把他留在浴室里让他自己洗。小孩不会说话,看起来也有些听不懂人说话。和他说话时,他只会眨巴眨巴眼睛,楞楞地看着人。 这倒是正好满足了黎莎想要调教一只听话小狗的愿望。于是小孩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皮质项圈,拴上一条细细的链子,被黎莎牵在手里在家里打转,说是要教小狗随行训练。黎志田看女儿玩得开心,便乐得事事都依着她,黎莎说要给小狗打扮打扮换装,黎志田便让刘锋陪着莎莎去给小孩挑衣服。 这时距离刘锋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已经有些时间了,现在小孩已经完全听得懂人话,并且还能简单地说几个词了。出门在外不好牵着链子,就由刘锋随时盯着,防止小狗逃跑。他低头看着小孩,瘦骨嶙峋的,也不知道黎莎这段时间是怎么养的,怎么看也不像会跑的样子。小孩抬头看了看刘锋,试探性地伸手去牵他的手,犹犹豫豫的样子,在刚碰到刘锋手掌时又快速缩了回去,只当无事发生。刘锋迅速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只觉得摸到一把骨头。刘锋的手很大,一把抓上去,拇指能抵上中指的第一个指关节。他想,这下倒是减少了一点工作量了。刘锋还是觉得这小孩不应该当成小狗,就算洗干净了打扮上了,也还是小耗子。 小孩在黎莎家里时不睡床,有一个专门为他买的毛茸茸的狗窝给他睡在里面。有一次黎莎拿回了一张报纸,金五的新闻是那份日报的头版头条。她兴致勃勃地教她的小狗认字,对着那条新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小孩听得认真,伸出自己圆钝的手指去点那些字。晚上还问黎莎讨要来那份报纸,盖在自己身上。黎莎看了特别高兴,以后便天天带一份报纸回去,于是小孩在黎莎没空的时候便把报纸翻来覆去地读。有一天他指着报纸上的两个字,又指了指自己,他说,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韩东。
韩东其实是个小老鼠精。或许他们这种生物就是特别容易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活下去,他竟活了整整五百年,每天就靠着一点面包屑填饱肚子。那天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要化形了,便找了个垃圾堆缩了起来。没想到刚变成人形,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听到周围乱哄哄的人声,一个姑娘大惊小怪地指着他,说着什么。身边的人面露难色,但还是把他连拖带拽地塞进了车里。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大小姐正好路过,发了善心,说要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积德。 和人待得久了,他也就能听会说人话了。虽然现在不愁吃喝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变回那个方便行动的样子。可是族中长老没教过他化形以后要怎么变回去,也可能是他在听讲的时候正巧打了个盹,他尝试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只能勉强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 最开始喜欢报纸只是因为喜欢被报纸盖住的感觉。冰凉挺括的纸张,带着油墨的味道,让他想起了自己还没化形那会儿的生活,他觉得安心。可是读着读着,他觉得报纸上的新闻有意思,比他现在生活的小空间里发生的事要精彩多了,于是他开始热衷于认字读报。他指着文章标题下的署名问黎莎,什么是记者?黎莎说,就是写这些文章的人。韩东想,那些人的生活一定特别丰富。他给自己起了名,他记得他生在一个寒冬里,是那一窝兄弟姐妹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他想,就叫寒冬吧。
黎莎的耐心有限,黎志田对这个路边捡来的小耗子的容忍度也有限。黎莎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黎志田便把韩东丢给了刘锋让他养着。刘锋看着小孩,小孩的那双眼睛这次不再滴溜溜打转了,只是直直地望着他。刘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屋里。 他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养小孩,他连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敷衍,不饿的时候永远想不起来吃东西,饿了就从家里找点速食吃两口,只要死不了就行。既然他自己这样敷衍也还活得好好的,那也就这么养着韩东得了,死不了就行。 韩东比他想象得还要好养活。有时候替黎志田办完事回来,刘锋会去便利店买几个面包。回去往桌上一放,韩东就自己凑上来撕开包装袋开始嚼。面包把嘴撑得满满的,活像一只仓鼠。 吃不进嘴里的面包屑掉了一地。现在化成人形不愁吃喝的小老鼠精其实已经不屑于吃那些面包屑了,但刘锋看起来有点洁癖的样子,于是韩东只能在听到刘锋加完班回家的脚步声时,紧急把地上的屑屑清理干净。 刘锋没有让人睡狗窝的癖好,可家里也没有第二张床,于是他只能每天抱着小孩睡。开始韩东还战战兢兢的不敢放心睡下,刘锋嫌烦,拿了根绳子把人捆了两圈丢在床上,这下总算是太平了。韩东睡觉不太老实,经常会动来动去的,刘锋又睡得浅,一晚上能被他闹醒好几次。可是他没办法,已经让人睡床上了,要是再让他睡回地板,韩东就会拖着他那被子,大半夜可怜兮兮地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抱着黎莎给他买的毛绒小狗玩具,咚咚地敲门。 好在刘锋虽然睡得浅,但入睡也快,竟然就这样和韩东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那天黎志田不知道什么毛病,说要赶着干个大活,刘锋半夜被电话叫醒,连着三天没合眼地工作,等回到家,甚至顾不得自己一身血腥气,脱了外套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他是被手臂上的重量压醒的。他条件反射地就想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去把东西打下去。手刚抬起来,睁眼看到韩东正骑在自己手臂上前后动着。刘锋的袖子被解开拉了上去,小臂被骑得湿淋淋的,刘锋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小孩居然在用他的手臂自慰。 韩东没发现刘锋已经醒了。这是韩东变成人以后的第一个发情期,以往他都是屯好吃的,找个角落窝起来,捱个几天也就过去了。这次却不一样,刘锋三天没回来,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刘锋身上的血腥味勾得他欲望更甚,他看着那截肌肉紧实的小臂,头晕眼花地就脱下裤子凭着本能往上骑。 刘锋觉得手感不对,把人掀下去,拉开双腿一看,发现阴囊下面居然还藏了一条细细的肉缝,正在一张一合地吐着晶亮的水。 韩东感觉自己要被钉死在床上了,虽然老鼠精没有那么容易死,但是他很担心这幅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他半张着嘴,双眼因为下身的感觉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两手死死地抓住刘锋的手臂。韩东晕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发情期是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的啊。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接下来的无数次。刘锋发现上完床后韩东睡觉会老实很多,于是开始在被韩东无意识的动作吵醒后,把人按在床上干一顿,再踏踏实实地睡下。有时候被黎志田半夜叫起来去工作,回家后看到韩东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肚子和两条白生生的腿就这么露在被子外面,刘锋也会心头火气,拽下他的裤子就往里草,草完再去浴室里洗去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有时候刘锋也喜欢草韩东那张似乎永远都张开着的嘴,看他被噎得眼泪汪汪但还是乖乖把精液全部咽下去的样子。 刘锋开始习惯睡觉的时候怀里有人的感觉。最开始是用自己的手臂箍着,不让人乱动,后来韩东慢慢变成了他的人形抱枕。韩东也有自知之明,刘锋一躺到床上,他便轻手轻脚地往人怀里钻,再慢吞吞地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用后背贴住刘锋的胸膛,感受着人类心脏跳动的力量。 韩东不再担心发情期,他感觉好像人类发情的频率比老鼠精高多了——他一周会被刘锋草至少五次。不过可能是因为有生殖隔离的关系,韩东最后也没有怀一窝小耗子。韩东想到这个的时候就会悄悄眨眨眼,他其实希望能有一群小鼠陪他度过那些刘锋不在的日子。
韩东有一本笔记本,是他问刘锋讨的。开始是记日记,后来又写上了一些生活化的文章,都是他蹲坐在楼下花坛边看到听到的。刘锋自己因为金五的问题,加班加得越来越频繁,他怕饿死家里的这只小耗子,于是丢给他一副备用钥匙和几张钞票,让韩东饿了就自己去买面包。这倒是给了韩东一定的自由度。他在刘锋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些白纸,把自己写的东西誊在上面,送到了报社。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给他写了回信让他去领稿费。韩东高兴坏了,当天就热情地抱着加完班回来浑身散发着血腥气和淡淡的死意的刘锋骑。小耗子精不知道,或许人类表达高兴并不是用这种方式,但他还是如愿把刘锋的火气和活人气给撩了起来,把他干得差点脱水。 韩东想做记者,写生活类的文章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也想要成为报纸上署名的记者,拥有自己的报道。 刘锋知道韩东在写东西,他甚至知道韩东在查金五。这个笨狗都不知道在翻乱柜子里的文件后把东西放回原样。不过刘锋是故意把资料留给韩东看的,有真的也有假的——真的那部分是对黎志田不利的,假的则是为自己撇清干系特意做的。韩东每天就跟寻宝一样,在家里的各个犄角旮旯里翻找着线索,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刘锋也想看看,韩东和黎志田到底谁会先把谁置于死地。这就像一场赌博,赌注下得很大,是自己的命。可是刘锋不太在意,不是他的命不值钱,而是这回他坐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韩东一点点地把他处心积虑藏起来的“线索”往报社送,想看看黎志田在如此焦头烂额地应付那些差一点败露的真相时,能否分出点精力去照顾一下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报社。 不过如果韩东的那些东西被报道出来,虽然不会对金五造成致命打击,但极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锋想知道,他那疑心病重到已经有些神经质了的老板敢不敢再赌一把。 刘锋不想承认,其实他希望黎志田能不要管那家报社。除了他确实愿意在金五这艘大船沉没时再多凿几个窟窿外,他想要韩东活下来。黎志田早晚得死,可韩东,最好不要死在黎志田前面。坐庄的也想在心里赌一把,不过他不用下赌注,这是庄家的优势。 韩东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些证据的来源,来得太轻易,像是刘锋故意放在他面前给他看一样。可是当他仔细地一条条查看时,他发现刘锋在这里面显得清白得有些过分。韩东想,刘锋要自救。他不想刘锋死,所以他需要把这些证据全部送到报社,越快越好。他想救刘锋。
可笑他一只流浪狗,却妄图救人,而理由,竟只是因为那人曾喂给他一块面包。 刘锋还是赌输了。黎志田递给他一个u盘让他自己处理时,刘锋心头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刘锋是直觉动物,杀人靠直觉,保命更要靠直觉。他还没打开文件,就知道今天韩东必死无疑。 杀人对刘锋已经算是家常便饭,可当他拧开门锁看到韩东塞了满嘴面包的样子,他竟犹豫了。他应该在进门的那瞬间用消音手枪对准韩东的脑袋来一枪,让血和脑浆溅满他的沙发和墙面;或者在韩东走上前像小狗一样贴上他时,从背后,避开肋骨,用尖刀刺进他跳动着的心脏;再不济,他应该在韩东抱完他离开时,用口袋里的手帕蒙住他的口鼻(虽然这是刘锋最讨厌的用毒杀人,他总觉得很扭捏拖沓)。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把韩东按在床上,掰开他的腿草进了那个小穴。 韩东在床上不会叫,被干狠了也只会抽着气,眨着眼,啪嗒啪嗒地掉眼泪。那张嘴似乎永远都半张着,顶到敏感点时会不自觉地张大,试图让更多空气涌入自己的肺部。刘锋就是在这时候用他的大手捂住了韩东的口鼻。一些渴求氧气的呜呜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刘锋想,这是第一次听见韩东在床上发声,值得纪念。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把韩东的头往床垫里按,同时下身一下下往里撞着,每一次都狠狠擦过敏感点顶上宫口。韩东开始本能地挣扎,缺氧的脑袋让他有些意识模糊,下身的快感逐渐侵蚀了理智,他开始主动抬腰配合刘锋的动作。肺部的氧气几乎全部被耗完,刘锋一下顶开了宫口,硕大的性器头部插入了小老鼠精窄小的子宫,韩东发出一声呜咽,眼前炸开一片白光,翻着白眼射了精。小穴还在条件反射地不断收缩着夹紧入侵的性器,刘锋松开了捂住口鼻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把手贴上胸口确认韩东已无心跳。他兴味索然地在小穴里又抽插了几下,射在了里面。 小老鼠精的魂魄从韩东张开的嘴中飘出,落在卧室的窗框上。惨白的月光照在韩东因窒息而死亡的脸上。刘锋盯着看了一会儿,把东西抽出来,沉默地开始收拾现场。 韩东想,唉,这下得先花五百年修炼出实体,再花五百年重新修炼出人形了。 刘锋翻出一个蛇皮袋,把韩东软绵绵的身体塞了进去,丢到了汽车的后座。他开了两小时的车,抵达一处偏僻的无人之地。他决定用最原始的方式处理韩东的尸体——埋葬。他一边挖坑一边想,他要为韩东立一块墓碑。 挖到一半,他停了下来,颇有些嘲讽意味地笑了笑。墓碑上应该写点什么?他除了知道韩东叫韩东以外(哦,这名字还是他自己起的),他对韩东竟一无所知。他以为是最亲密的人,至少在性生活上,实际上却相隔千里。落款写什么?流浪狗的主人刘锋。可是流浪狗本来就没有主人。 刘锋扶着铲子站在挖好的半个坑边,他改了主意。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一棵有些奇怪的树,那不齐整的样子倒真有点像他初见韩东时,那只小耗子的狼狈样。刘锋决定把那棵树当做韩东的墓碑。 韩东的魂魄跟着刘锋出了门,看着他埋葬了自己的肉身,填实了土,最后扒拉着刘锋的裤腿一路爬到他的肩膀上。刘锋莫名感觉左边肩膀一沉,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一片荒郊野岭,那棵长得不太齐整的树孤零零地在月色里站着。 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泪静静地淌下,像是为韩东献上唯一的祭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