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7)

by 不周。

周六晚上八点,苹果嘉儿准时到了黛西先生的老宅。这座宅院不久前发生的命案仍未侦破,可往来的宾客似乎已经忘记了那莫名死去的一男三女,仍像往常一般聚在老宅的花园里寒暄客套。老宅依山而建,花园与野生树林的分界并不明显。高大的橡树上很有情趣地挂着一盏盏小灯,照得人影绰绰,如在世外绿野。 隔着一层树篱,苹果嘉儿一眼就看到了云宝。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仍然扎着高马尾,只是被精心地烫了卷,身上穿了件一字肩的水冰蓝小礼服。湖水波纹般细腻的褶皱裹在她身上,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她纤细的身材。似乎是向造型师对长礼服执念的妥协,那件裙子后面还拖着云一样层层叠叠的纱,两条长腿在裙摆下格外引人注目。云宝挂着得体的微笑地与人侃侃而谈,优雅的姿态好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苹果嘉儿想到初见时那个青涩稚嫩的、冒着酒气傻乎乎地往人怀里钻的小家伙和面前这个看似知书达理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就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 这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学生。 苹果嘉儿微笑着,走进了花园,来到了云宝身边。 “好久不见。你今天真漂亮,云宝黛西。” 云宝吓了一跳,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她礼貌地三言两语送走了自己接待的几位客人,回身拉住苹果嘉儿的手。天鹅立刻变成了呜呜叫的家犬,云宝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主人,你来了?对不起,我做了错事……今晚你罚我吧,罚到你消气为止,我保证绝对不说安全词叫停。” “刚见面就讨罚,云宝黛西?” “我、我知道前几天那件事让你生气了……你想让我怎样都行,主人,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云宝看不透苹果嘉儿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好拉着她的手,悄悄一点点凑近,暖烘烘的身体讨好地贴在她的臂弯里——怎么还是喜欢往人怀里钻呢?苹果嘉儿觉得好笑,挑眉问道:“我允许你靠过来吗?” 云宝呼吸一滞,脊背有些发软。她乖乖后退了两步和苹果嘉儿保持距离,可一双愧疚的眼睛还是依依不舍地黏在她身上。苹果嘉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抱着胳膊问:“老黛总呢?” “老头子最近生病了,现在在家里呢,有医生给他做检查。大概九点多他才会下来。”云宝温顺地回答,心里希望苹果嘉儿能多关心关心自己,别再问她那可恶的老爸了。 “那你跟我来一下吧,这里说话不方便。”苹果嘉儿朝她勾了勾手指,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围茂密的树林,“大小姐暂时不在场也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云宝连忙点点头,又忍不住靠近了一步,“主人,我只听你的话。” 苹果嘉儿满意地笑了。

“嗯!” 被人一把掼在树干上时,云宝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她今天这件衣服后背大面积裸露着,粗糙的树皮直接硌在皮肤上,弄得她有点痛。苹果嘉儿紧随其后地抬手撑在她身侧,一把捏起了云宝的下巴,强迫她抬眼直视自己:“项圈呢?你故意挑战我的底线,是不是?” 黑丝绒手套的触感柔软滞涩,云宝好像被猎食的山猫摁在爪下,语言苍白地辩解:“主人,我……今天要见老头子,我觉得戴那个会被人看出来……项圈就在、在我的包里,我一直随身带着它呢……” 苹果嘉儿冷笑一声,手上越来越大的力气掐得云宝忍不住轻哼出声。她着迷一样看着面前的一对绿眼珠,大胆地环住了苹果嘉儿的脖子。她的主人如此生气都舍不得掐她的脖子,只是掐一掐脸颊而已,云宝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含糊不清地提议:“还是罚我吧,主人。这么久不见,我很想你。别再生气了。” 苹果嘉儿立刻松开了手。几乎同时,云宝热情地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搂着她和自己紧紧地贴在一起。苹果嘉儿温热的怀抱使她身体放松下来,云宝腻歪地缠着她的舌,像颗跳跳糖一样在她的嘴唇之间弹来弹去。树荫弥漫,她们的身影隔绝在人群之外,零星的灯火在枝叶间闪烁,如萤火虫般环绕在她们身侧。宴会上人群的喧闹被树叶过滤得听不真切,苹果嘉儿垂下眼睫,冷淡地看着大献殷勤的云宝黛西。 这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学生。 苹果嘉儿抓住云宝的肩膀用力一推,重新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滚远点,”她轻声说道,绿眸一眨不眨地审视着云宝慌张的神色,“我嫌你的嘴脏,贱狗。” “主人,我可以解释的……” “好啊,你又要骗我什么?”苹果嘉儿讥讽地笑了,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平生最恨别人撒谎。云宝黛西,你不该骗我的,我明明已经快要开始真的喜欢你了。” “我骗你是因为、也是因为我喜欢你!”云宝睁着一双圆眼睛,双颊绯红,高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苹果嘉儿,我安插眼线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刺探什么秘密!” 苹果嘉儿依旧冷着脸,似乎毫不在意。 “这也是谎言吗?云宝黛西,演得真好。” “我没撒谎。你这么漂亮,没人会不喜欢你。苹果嘉儿,我不择手段,只是想知道你的一切。”云宝不敢再放肆地去亲吻苹果嘉儿,尽管她非常渴望能被面前的人好好抱一抱。她紧紧地盯着苹果嘉儿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上次说你爱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苹果嘉儿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玩玩而已”的限度,滑向了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们之间爱欲的天平不再平衡,云宝贪心地想要太多,于是拿出了过多的赌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筹码被一点点地收入苹果嘉儿囊中。苹果嘉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牵动她的心,云宝的视线扫过她的眉眼,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 云宝读不懂面前的人。她有时觉得苹果嘉儿就像是一本神秘的书,外表典雅华丽,可揭开烫金的封面,里面的书页已经爬满了霉斑,潮湿地粘连在一起,再也辨不清字迹。 苹果嘉儿勾起她的下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冰冷的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她避开了云宝的询问,抓住了她的表白反问:“所以你真喜欢我?” “……求你别再问了。”云宝的脸更红了,别开视线哀求道。 “为了我做什么事都行?”苹果嘉儿抚摸着她不施粉黛的脸,像惑人心智的海妖一般,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为了让我相信你,你也会愿意现在被我做吧?”

“啊、哈啊……慢点……”云宝仍靠着那棵大树,一条腿稳稳地站在原地,另一条腿挂在苹果嘉儿胳膊上,鞋子挂在脚尖摇摇欲坠,随着动作摇晃。苹果嘉儿的大手包裹在黑丝绒手套里,顺着礼服的领口探进去,握着一只小巧的乳房大幅度地揉捏,把石子一样硬的乳头夹在指缝里揉搓,惹得云宝可怜地急喘,无助地闪躲着想要离开。苹果嘉儿的身体死死地压在她身上,云宝捏着一只黑丝绒手套紧搂着主人的腰身,仅仅一根手指就玩得她快要崩溃。 是她急躁地脱掉了苹果嘉儿右手的手套,又主动张开大腿的。彩虹色的高马尾垂在身前摇摇晃晃,勉强遮住了被扯出来的一只乳房。光裸的右手顺着内裤边伸进去,来回揉搓着云宝的阴部,在她呻吟出声前,苹果嘉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交缠的津液沾湿了唇瓣,口红黏腻地融化,苹果嘉儿松开了她,云宝的眼尾有些发红,眼神迷蒙地望着自己。她的口红沾在云宝的嘴唇上,亮晶晶地闪烁着情欲的光,为云宝白净的脸上增添了一抹艳色。 “主人……”云宝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苹果嘉儿的侧脸。她在主人熟练的玩弄中迷失了理智,浑身舒服得就像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一样,不由自主地在苹果嘉儿的怀抱里扭动、紧绷,发出柔软而沙哑的喘息。大腿被抬起摁在树干上,她紧抱着苹果嘉儿的腰身像溺水的人死死抓着浮木,在她怀里用力挣扎起来。 “这么快就到了,你真是不知羞耻。”苹果嘉儿嗤笑一声,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低头安抚地吻了吻云宝的颈侧。红晕从脸颊逐渐蔓延到脖颈,云宝把呻吟咬在喉咙里,死犟着不出声。苹果嘉儿的吻一路爬上嘴唇,强势地探了进去。她把云宝当作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解压玩具,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操她、亲吻她、玩弄她。云宝的礼服裙摆被揉成了一团掀起来堆在腰间,马尾歪歪扭扭地垂下来,松散地挂在脑后。云宝昏头昏脑地靠在树干上,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又被吃掉了嘴巴。她下意识地张开唇瓣伸出舌尖迎接,圆润饱满的臀部在空气中颤抖,死死地夹紧了苹果嘉儿的手指。 这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学生。 云宝的每一寸肌肤都浸透了苹果嘉儿的气息,每一根神经的跳动都被苹果嘉儿牢牢握在手心。她折弯了云宝挺立的身姿,此时此刻,高傲的黛西小姐正跪在她裙下,吞咽着口水等待她施舍给她一个献媚邀宠的机会。 她赢了。云宝黛西的身体被她操遍了,云宝黛西的心也成了她的玩物。爱欲的天平完全地向她倾斜过来,苹果嘉儿垂眸对上了云宝迷恋的目光,却感受不到一丝乐趣。 老实说,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苹果嘉儿今天穿了件修身的黑色抹胸长裙,裙摆仅有的一条开衩很高,直到右侧大腿根部。云宝的手就从这里伸了进去,用指尖轻柔地滑过她的大腿内侧,抬起眼睛问:“主人,您允许我这么做吗?” 苹果嘉儿心乱如麻,没了继续的兴致。她摇摇头,把云宝扶起来,拆掉了挂在她头发上的皮筋。彩虹色的头发水一样流下来,云宝狡黠的眼睛在彩虹之间闪烁。她很豪爽地将碍事的头发抓到脑后,笑嘻嘻地凑过去问:“你想看我散开头发?奎妮说卷一下好看,我就由她去了……你觉得呢?” 苹果嘉儿没有答话,只是伸出了自己沾满了液体的右手,递到云宝面前。她托住了苹果嘉儿脏兮兮的右手,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面前的人。 “舔干净。”苹果嘉儿好声好气地开口,把手又往前伸了伸。云宝慢吞吞地靠近了那只被自己弄脏的手,伸出舌尖卷住了中指的指尖。虹发如帘子一般垂下来,苹果嘉儿另一只干净的手将那些垂下来的头发一缕缕整理好,别在云宝耳后。她能看到云宝含着自己的手指贪婪地吮吸,爱怜地摸了摸她鼓起来的脸颊。 直到那只手上除了口水什么都没有了,云宝才松开了它。她揪起自己裙摆上的纱毫不讲究地一点点帮她把手擦干净了,才拿出那只丝绒手套给她重新戴好。苹果嘉儿整理了一下手套,顺手拍了拍云宝的屁股说道:“转过去。” 云宝立刻转身面对着那棵大树,两腿分立,微微翘起屁股站好。她在等苹果嘉儿对她的屁股做些坏事——可苹果嘉儿只是摸了摸她裸露的后背,就温柔地拢起她的头发,帮她梳好了马尾辫。没等她发问,苹果嘉儿又帮她把礼服一点点地整理好,没再欺负她。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主人?”云宝疑惑地转回来,抓住了苹果嘉儿的手腕。她这次来已经做好了被弄到半死的准备,可主人突如其来的克制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隐秘的失落。 苹果嘉儿伸出暖融融的大手,像揉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云宝的嘴唇上还沾着自己的口红,眼神渴望地盯着她,苹果嘉儿的目光落在她胸前,又帮她整理好了走光的胸口。 明明是她赢了,她顺利地把云宝黛西骗上了床,又顺利地驯服了她,变成了自己温顺的小宠物。可云宝的贪心让她的手伸得太长了,甜苹果园的秘密险些因她而暴露,苹果嘉儿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把云宝处理掉——她也正是为此而来的——可是…… 苹果嘉儿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她已经深陷在这段关系的泥沼中,难以自拔。 要她拿刀划开云宝的动脉,她做不到。

最终云宝还是没有擦掉嘴巴上的口红印。 苹果嘉儿没再碰她,而是牵着她的手从树林中回到了场地。老黛总已经到了,正在和一位女士跳舞;云宝拉着苹果嘉儿在场地中四处乱逛,笑眯眯地向大家介绍她的家庭教师。派家的小儿子看到了她,满脸通红地过来搭讪:“云宝黛西小姐,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我还行。”云宝懒得理他,礼貌地微笑点头,就要拉着苹果嘉儿绕开他。那人却再次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眼睛死死地盯着苹果嘉儿:“你、你看起来真眼熟。你是A……” “先生,我不认识你。”苹果嘉儿微笑着打断了他,摇了摇云宝的手:“黛西,我不太喜欢这里。我陪你去向老黛总问个好吧。” “你别装了,上个礼拜三你杀了我姑父!”巴顿·派在她们背后大喊,惹得周围众人都纷纷侧目,“你是个杀人如麻的恶棍,Applethug……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你少蹭,谁是你未婚妻?苹果嘉儿只是个普通人,你才应该离我们远一点!”云宝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护在苹果嘉儿身前。她安抚地用拇指扫了扫苹果嘉儿握着她的手,却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握力。苹果嘉儿像要把她的手捏断,面上却依然微笑着转过身,彬彬有礼地开口:“派先生,每周三晚上都是我和黛西小姐的舞蹈课时间,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上周三吗? 云宝回想起上周三,苹果嘉儿和她在厨房里忙着喝酒、跳舞、做爱,可醒来后只有她一个人,干净但赤裸地躺在被子里,脖子上缠着一条颈圈。她醉到断片,根本不记得自己和苹果嘉儿纠缠到几点,断断续续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她记得苹果嘉儿问她愿不愿意永远当她的小狗,然后笑着亲了亲她的脸,把颈圈系在她的脖子上,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们的卧室。 苹果嘉儿一直那么神秘,这周三还接了她打给内奸的电话。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云宝意味深长地看了苹果嘉儿一眼,松开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巴顿·派眼睛一亮,正要伸手抱她,云宝却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抬起下巴摆出一副傲慢的架势:“听见了吗,她周三在我家。诽谤也要付出代价的,巴顿先生,你想上法庭吗?” 苹果嘉儿垂下眼帘,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巴巴地站在云宝身后。巴顿先生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苹果嘉儿,声音颤抖:“你要包庇她?包庇杀人犯?云宝黛西,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我和你很熟?”云宝耐心告罄,不想再和他纠缠,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苹果嘉儿,走,我们别理他。” 苹果嘉儿很听话地跟着她转身。巴顿不甘心地追了几步,语速很快地念叨着什么东西。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苹果嘉儿微笑着回头看了巴顿一眼,目光冷得好像在看一具尸体。那男人的嗓子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突然说不出话来,苹果嘉儿没有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收回视线的同时,她的大手温柔地环住了云宝的腰。 这就是老头给云宝黛西找的好夫婿? 真是……跳梁小丑。

那双可怖的绿色眼睛冷冰冰地扎在巴顿·派的脑子里,鬼一样缠着他。巴顿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喝了几杯后他就找借口匆匆离了场,一整晚都没再回来过。 云宝倒是对苹果嘉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习以为常。巴顿的话再次唤起了她的疑心。很明显的,苹果嘉儿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礼仪教师。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苹果嘉儿杀掉——如果要弄死她,苹果嘉儿有太多机会了,她完全可以在床上的时候把她掐死。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苹果嘉儿明明讨厌别人骗她,自己却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想什么呢,云宝?”苹果嘉儿察觉到她反常的沉默,捏了捏她的腰。云宝眨眨眼睛回过神来,朝她扬起一个笑脸:“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内裤湿了,不太舒服,想去换一条。” “我陪你去。” “更衣室没有指套。” “刚刚在树林里你怎么不讲究这个,sugarcube?” “不操我你会死吗,苹果嘉儿?” “不会。但我知道刚刚只有两次而已,你不会满足的。我得好好照顾你。” 被那样漂亮的绿眼睛真诚地看着,云宝再也没法去想那些杀手与否的破事了。此刻,她们只是一对沉溺欲望的情人,不可避免地深深陷于欲望的漩涡。云宝推开了苹果嘉儿的怀抱转身走进了老宅的更衣室,她知道,苹果嘉儿会跟进来的。 总有一天,苹果嘉儿什么都会告诉她的。 云宝反锁了门,在苹果嘉儿的注视下缓缓掀起了裙子。 总有那么一天的。但不必是今天。 她脱掉了内裤,俯身趴在了沙发扶手上。 今晚是用来取乐的。